當昨日還年輕...

既然相遇，就會有離別的時候。



離開的那天，一樣起得很早，跟摩洛哥媽媽圍在桌邊吃著早餐，薄荷茶、大麵包...看著看不懂的電視節目，跟女老師的哥哥隨口聊著...



重新謄寫日記裡面的片段：



「這些回教激進組織，讓全世界以為信回教的人就是人肉炸彈...」

（因為電視新聞而起，可惜聊到這裡有太多太難的語彙，大哥一邊要跟我換個詞說，一邊要應付多如牛毛的提問，後來就放棄回教話題了。）







「為什麼觀光客價錢會高得這麼離譜？」

「這是摩洛哥的風俗啊，我們住 Fes 到別的城市去一樣也會被貴到...」

（大笑，殺價果然是摩洛哥的國粹。）



「摩洛哥的私營巴士有黑道把持嗎？」

「不知道，妳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大部分的摩洛哥人都很少離開自己的城市。）



「覺得 Fes 的人比較好嗎？」

「當然，馬拉喀什的人很愛騙人。」

（我看摩洛哥的商人都很會騙每個外來人...）



「回教徒真的會娶四個老婆嗎？」

「是啊，不過這幾年、住城市裡的人比較少了，養不起...」

（最後一句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也因為摩洛哥王妃的關係嗎？」

「不知道，不過這幾年摩洛哥人似乎覺得一夫一妻是種進步的時尚...」



「那你喜歡摩洛哥王妃嗎？」

「喜歡，什麼？喜歡的女人嗎？」

「不是，是類似偶像的意思...喜歡她的風格，像有些人會崇拜國王一樣」

「不，我不崇拜偶像的，她是女人啊」

（女人又怎樣）



「摩洛哥的職業婦女多嗎？」

「指結婚而且有工作的女人嗎？」

「對啊...」

「這幾年比以前多，不過多半結婚就不工作了。」

「為什麼？」

「結婚之後就要照顧小孩啊，不然誰來照顧？」

「小孩為什麼一定要由媽媽照顧？爸爸也可以啊？」

（大哥開始意識起我不是中國纏足婦女，說話小心起來了。）

「是啊，很多美國人也是這樣說，不過在摩洛哥，很少」

「所以像妳妹妹現在當老師，結婚了之後也不能工作囉？」

「當然。」

「假設妳妹妹想要工作呢？」

「不會啊，摩洛哥女人不會這麼想...」



後來話題就不了了之了，這畢竟是文化、性別隔閡的問題，討論也討論不出個結論的。只是發現傳統的男性主義，橫跨東西「論點」都差不多，就是忽略女性的主體性。



想想剛住進女老師家的時候，唯一被要求的是：不要穿著短褲在家裡跑來跑去，天曉得這是我在馬拉喀什走超久才買到的運動短褲（原來帶的掉在馬德里了）只在睡覺時穿，比較舒服。原來在比較開放一點的回教國家，露臂膀ok，露腿還是不行的。這樣看來，能肆無忌憚地穿小可愛、熱褲，也可以視為開放的象徵....



無論如何，最最最捨不得的就是要跟摩洛哥媽媽說再見，這些天她比我親娘還照顧我，連看我笨手笨腳剝水果，都拉過去三兩下就剝光光（羞，我是女子遠庖廚）我央著她讓我照相，可愛的摩洛哥媽媽還先進房間梳妝打扮，穿好外出的罩袍，把花盆擺好入鏡。（caftan 是罩袍，djdlaba 是有尖帽巫師袍，都是好物，儘管裡面穿著睡衣，套著就可以出門了，還可以防風沙。）

從這躺旅行之後，我開始相信有守護天使這回事。過了一年多了，才開始整理遊記，因為越來越感覺到這趟旅行對我影響很多，除了摩洛哥媽媽、女老師，還有泰航 210 長毛先生，那樣無私的美善（在忘恩負義小人之後），我一定要把他們寫下來，記憶才不會被沖淡，人生這麼好的部份。

女老師送我去坐車，摩洛哥媽媽殷殷叮嚀著，相機要收好、行李要記得鎖...我說，妳忘了說「要記得想我喔」，摩洛哥媽媽捏捏我的臉，給我四下響亮的親親。

離開 Medina 的路上，女老師說：她們知道會有一個東方來的女人，一直都知道....

計程車很快就來了，斷斷絮絮的英語有些我沒聽懂，不懂「東方來的女人」究竟是什麼隱晦的預言？

是阿拉的奧意嗎？